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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不来的家

1998-04-04 来源:光明日报 曹 云 我有话说

一直到今天,我依然保留了在学校时的习惯:朋友来找我,如果与之在餐馆、书店、酒吧、咖啡屋或者电影院等地方仍不能将我们预先约定好的时间消磨掉,我就会提议,要不去我宿舍坐坐———总不能让人家与我一起在大马路上毫无目的地瞎逛。但不知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内心深处更不愿意说到我家去坐坐,虽然我也认为,家与结不结婚一点也不搭边。

从厦门毕业到北京后,我在一家部委产业报社工作。按照部里“谁家的孩子谁领走”的原则,只能靠租房来解决单身职员的居住问题。租来的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有卫生间、厨房、客厅,住四人。已经“成功”地与房主续租过两次,当然每次都是房主成功,我们总是找不到更合适的房也只好认可他的各种理由。最近的这一次是说他二姨子要从普林西比来北京,所以很对不起我们,后来单位同意每月增加两百元的房租费,他二姨子也不知为什么就没来北京。另外,普林西比在哪,我也不知道。

其实,从搬进那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在心里琢磨哪天就要搬走,这挥之不去的问题也从那天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心头,非常顽固。我曾经好多次也找尽了各种可能的办法从根本上打消这种想法,但一点用也没有。比如有两次我试图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呼朋引伴地邀来好些朋友,在那间平时清冷的厨房里煎、炸、煮、烤,想把它弄得像个有点人烟的样子,并由此让我也能对之产生一点好印象。当时也的确非常热闹,可朋友一走,徘徊在空旷而冷清的房子里,那该死的想法立马就浮现在脑海,迅速地占领了我的整个意识层面。

我当然不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虽然不反对群居,但更喜欢独处。独处给人一份难得的宁静与闲适,可以使我安静地读书、思考,暂时地与尘世间种种忙乱的心态和纷繁的吵嚷隔绝,得以享受一刻人生的静美。可现在每当我疲惫不堪而又极不情愿地回到宿舍,竟一点阅读的兴趣也没有,却每每怀念起从前在学校宿舍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守候着一杯白开水翻阅书籍时的美好时光。那种精神性的存在,现在已永远地消失了。

有朋友曾经很明确地表示非常羡慕我,因为我有宿舍。他曾经不止一次在梅地亚中心十楼的办公室里拼上几张凳子就打发一宿。也许,相对于像我这位漂在北京的朋友来说,能租房住即使谈不上是一种幸福,至少也省却了不少的麻烦。但我真的不这么以为,我觉得家最起码应该是一个能够摆放书架因此也就可以在下班以后坐下来静心看书写作的地方,也是一个可以随意邀请朋友过来喝茶闲聊谈天说地的处所,而不仅仅只是解决一个人在外面又累又忙地奔波了一天后回来睡觉的问题。

住在宿舍里都快一年了,毕业时从厦大运过来的两大捆书至今也没有打开。有好多次想重新翻翻以前读过的旧书,也有好多次在写作时想核对点什么,但一想到开包后还得重新打点,我就心灰意冷。要是有个书架该多好,一眼扫过去想找哪本都成。平时逛书店断断续续买回来的书也已经装了整整五纸箱,现在是连书也不敢买了,一到书店就一个劲地提醒自己:别买,再买普林西比的二姨子来北京可就麻烦了。

原来,租房住的感觉与住旅馆没有什么两样,得时刻准备好旅行袋,以便随时搬家。

家是租不来的,我一直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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